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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黄】Nothing complex

CP:叶黄

TIPS:原作向/现实向/when we are both old/有感而发，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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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

时间大概是下午，两点还是三点，叶修不太清楚，因为距离他上一次去留意床头不断闪动的电子钟上的数值，已经是好像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他知道一墙之隔的地方多多少少会有记者扮作焦急等待着诊断结果的患者及其亲属徘徊在这附近，以便第一时间将某个消息报道出去。他还知道叶语凡向来都很不喜欢这群人，所以他现在多半在通知医院的安保人员将他们请离，而夫人之前应他的要求去买他爱看的报纸了，床边的座位仿佛都还带有温度。

 

叶修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也可能实际上是周围的某一面墙壁，总而言之是一片让人平静的白色，听着耳边仅有的、医疗仪器发出的轻微而单调的滴滴声。

 

日期是2084年8月，一个和之前的每个8月一样炽热又灿烂的夏天。

 

 

 

02

 

数十年前，叶修曾经和黄少天交往过三年多这件事，不论是当年还是如今，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

 

那时在荣耀联盟的历史上留下无数传奇记录的兴欣战队还只是一介初出茅庐的草根，“前斗神操作者和时任蓝雨副队长私交甚密”也只限于贴吧论坛中流传的八卦。

就连这两个战队的正牌成员，也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个人好像是挺好的哥们，因为叶修曾经在正式比赛中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对黄少天说着“看到是你我才刻意多说说的”，黄少天也曾经在蓝雨被淘汰后跟随叶修一行的脚步追看了数场比赛——更不必说平日在职业选手群里黄少天一次次对着叶修“pkpkpkpkpk”的叫嚷、以及叶修淡定又略带玩味的回应，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在叶修眼里他们的关系变化堪称君莫笑手里的千机伞，每一次的形态变化都让人措手不及。

 

比如他俩的初识仅仅是在当季常规赛的某场比赛后，时任嘉世队长的他在选手专用通道外撞上了一个稚气未脱却格外富有活力的少年。

如果光是符合这两点的话倒是不足为奇，可是这个少年居然拉着当时没穿队服只是到外面来躲躲记者抽口烟的叶修聊了一大堆之前的比赛内容，哪场个人赛蓝雨真真是惜败，哪场擂台赛双方简直势均力敌输的那一方只不过是错失了某个转瞬即逝的好机会，然后嘉世的队长倒是真的挺厉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连珠炮似的发言叶修听得有些一愣一愣的，但几秒后他正了正色故意问他，那你觉得叶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结果对方脱口而出“算了算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就是叶秋怎么样我很厉害吧”。忍不住一追问才知道少年是蓝雨在重点培养的人才，而他对嘉世全队每个公开露过脸的人都多少有印象，这时候不留在场内看赛后总结又能在选手通道附近无所事事的人只可能有一个人。

当时的叶修惊异于这人小小年纪出众的洞察力，紧接着少年还主动对他自报了家门，他说他叫黄少天。

 

 

比如他们从一面之缘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只用了荣耀修正场里几场单挑的时间，虽说严格的说这有些不务正业，但你情我愿过程还意外地愉快的事情倒也没法去太过较真地苛责，然后结果就是叶修多了条时不时会黏上来的“尾巴”，叫着嚷着笑着就偏要和他抢BOSS和PK，全无“前辈”和“后辈”之间应有的那道“鸿沟”。叶修出乎自己意料地笑纳了这份关注，也会在相对空闲的时间给予一定的回应，即使这回应有时实际上是几句会把他气得跳脚的嘴炮，可是每次在键盘上敲出这些句子的时候叶修的心情总是出乎自己意料地愉快。

 

再比如他们在一起的契机竟仅仅是第十赛季末自己宣布的退役消息，结果消息放出不到一个小时联盟的剑圣一个电话打到苏沐橙的手机上让他接电话，苏沐橙把手机递过来的时候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对自己说黄少天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奇怪的。

接起来发现岂止是奇怪，简直是拼命地想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却又很悲惨地完败了——这人从来都不擅长完全隐藏自己的心情，至少在游戏以外的方面——或者说直白点就是难过极了，比喻成某种小型犬的话连耳朵都耷拉了下去，然后小型犬终于组织好语言对他说出了一句整话来：

“老叶你要…，走了是吧？”

 

叶修没能来得及想出一句最适合的话来进行回应，因为恰好在窗边的他恰好看到了楼下拐角处一个依旧把自己包裹得像做贼一样的身影，他靠在一片不大不小刚好够站的屋檐下躲雨，身子缩得像是从天而降的不是雨水而是刀子，而叶修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地被刀子扎中了，没有流血，也没有现实中的痛觉，但还是令他整个人狠狠地一激灵。

 

然后叶修就直接扔了电话冲下楼去把那个身影按在墙上亲了个昏天黑地，而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黄少天嘴硬着岔开话题说老叶你特么害得我淋了一脑袋的雨。

 

那时候叶修问黄少天，我这又不是第一次宣布退役，怎么这次就慌了。退役又不代表以后就断交了。

 

他也清晰地记得黄少天对此作出的回答。

是不代表断交了，但也就没那么多交集了。

 

 

逐一忆及，竟都是无比地简单干脆，一点都不复杂。

 

03

 

那之后的故事就像是其他所有同样互相爱着的人会经历的一样，他们在那年夏天的苏黎世共同代表中国而出征，在西湖的夜色中悄悄地牵手和接吻，在G市的一家电影院前互相吐槽十几分钟后还是走进了楼下的一家小网吧打荣耀……

一切美好得就像是按下了快进键，因为时间在那样的情况下一晃就过了三年，在这三年中叶修终是开始从荣耀的第一线上退下，从领队到指导，全明星赛的特邀嘉宾，乃至去某个主场客串一下解说；联盟中涌现了新的一批不容小觑的新人，而联盟的剑圣也终于开始思考自己的职业生涯还能有多长这个问题，身后是羽翼已然丰满了不少的卢瀚文。

 

是的，就像是按下了快进键一样，所有那些火焰一样的夏花一样的曾经都被漫长的时光所快进，缩小成和“一生”这个单位比起来短小无比的片段。

 

 

04

 

一转眼，日期是2084年8月，叶修87岁，黄少天84岁。

当年的叶修，拿了弟弟的行李离家出走的叶修，领导着嘉世获得斗神名号的叶修，在荣耀联盟留下37连胜历史的教科书叶修，逐渐淡出职业圈众人视线的叶修，在数十年中为荣耀职业联盟乃至整个中国电竞圈持续投资和参与扶植的叶修，直至今日也倍受人们崇敬的叶修，此时此刻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病危状态的叶修。

——在数十年前和黄少天分开了的叶修。

 

05

 

叶修始终都认为他和黄少天关系每一阶段的变化都是迅猛而又简洁。

这一点，也囊括了他们的分开这一环节。

 

好像就只是在某个极其平淡的、不冷不热的午后，一切结束得该死地自然，自然得好像那个该死的成语，瓜熟蒂落。

瓜熟了，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个春秋，再亲眼看着他们的交集真的少了，正如他们在一起那天黄少天看着他的眼睛说出的那句话，再度想来字字诛心，因为那个判断现实得令人生厌，更因为说出那句话时的黄少天唇上还带着他们亲吻的痕迹，却就是那样一张嘴在那时对他说、在他日后数十年的记忆里反反复复地对他说：“是不代表断交了，但也就没有多少交集了。”

 

真的就没有多少交集了，黄少天退役后计划去环球旅行顺便规划自己下一阶段的人生，叶修却不可能再次离开那个政商两方面兼有涉及的家，黄少天依旧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叶修的脸上却已有了而立之年的特征，从前两人都是荣耀职业选手的时候好似整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一人操作着莫测的散人一人操作着凶险的剑客，剑圣斗神这两个名号摆一起也是一等一的般配，可是拿掉这一层以后他们居然就真的显得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路人，无关过去，无关感情，因为真的“就没多少交集”了，哪怕你有十几年的回忆可以引以为傲，哪怕你有整整三年多互为恋人的时光可以奉为生命中的至宝。

不是没有想过出柜，可是出柜了又能怎样呢？答案单薄可怜，因为真的不能怎么样。

 

爱不爱，能不能在一起，在一起以后合适不合适，合适以后能不能一直在一起，这寥寥几个问题，杀遍天下每一段夭折的感情。

 

蒂落了，即使叶修从未认为那天的他们算是“分手”，他们只是“没有继续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了而已，因为那天他看见以过去在赛场上一般近乎冷血的语气说着分开的黄少天背对着他站在窗边，而那薄薄的玻璃反射出他面无表情的脸，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分明挂着红了一圈的眼眶。

 

但即便如此他们却真的就此分开了，叶修和黄少天做了一辈子的好友，好到所有对他们有所认知的人们都无法否认这一点。

他们两人都无可避免地从电竞圈淡出，可是哪怕他们先后换了截然没有交集的职业，期先后组建了不同构成的家庭有了各自的后代，人人都看得到他们在偶尔重逢时依旧会如当年般的互相嘴炮互相关心，在偶然谈起对方时满口的“那个家伙啊”……

他们终究还是真的就此分开了，即使他们都终究在荣耀以外的领域事业有成，也还会时不时对国内的电竞业以自己的方式做出一定的贡献，也都有相敬如宾的夫人和不负父名的儿女，除了偶尔的聚会和那些无可避免的见面以外，再无很多年前名为埋骨之地的低级副本里小剑客唠叨地和散人打着BOSS，再无赛场上大神和大神之间的玩笑话，再无当年那个在窄小的屋檐下亲吻的…他们了。

那段长达三载又仅有三载的感情被埋骨于只有两个人完整地共有的过去里，没有太多的见证人，也没有留下除了记忆以外的记录，结束语是一句“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

 

不是没有心人挖掘过这两人关系中的非同一般，但是两个当事人像是有种默契般的笑而不提，再开口时却还是那句“那家伙啊……”

平静得和任何人提起旧友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只是，有意无意地，他们提起得最多的，还是数十年前他们同在荣耀职业联盟的日子。

即使后来荣耀停服，中国电竞进一步发展，他们取得了不亚于当年的成就，面对偶尔前来采访的记者，他们对对方提起的最多的还是那个时期的往事，那时候的“剑圣”，那时候的“叶神”。

唯一的区别是一个徐徐道来，一个滔滔不绝。

 

连称呼都始终还是当年的“老叶”和“少天”。

 

06

 

叶修还是看着头顶那片白色，依稀有阳光在上面洒出无数的光斑，然后他看见那光斑向着他逐渐合拢过来，细细碎碎的，越来越密集，就像他耳边持续传来的医疗仪器的滴滴声一样，越来越急促，一副永远都停不下来的势头。

 

怎么说呢，听久了，还会觉得有点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会有点烦，可音就那样滴滴地、固执地响着，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或者倒不如说是——

让人感到很安心。 

 

 

 

07

 

“哦，这样啊。”

在叶修辞世的消息最终传到黄少天耳中时，这个年轻时给无数人留下了话唠这个印象的老人看起来出奇地平静，也少有地没有跟前来采访的记者长聊。

 

“我和老叶的过去吗？”

 

“真要仔细说起来的话，一点都不复杂。真的。”

 

说着黄少天抬起了那双已然浑浊的双目，像是隔过了那么多那么多年的时光，定格在了那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身上。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对着一个实际上近在咫尺的人耳语。

他甚至微微地带着笑容，满脸的皱纹和满头的白发都没能埋没它，似是故人来。

 

——你说是吧，老叶。

 

 

 

Never mind, there is nothing complex.

——It’s just that you loved me so, and so did i. 

 

 

 

 

后记

啊…修改了好久总觉得还是有些东西没有表达清楚。

其实就是想写“但是他们没有在一起”的叶黄，说文艺点是曾经拥有，说现实点就是他们没能走到最后，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叶神的家庭性质注定了他和少天这样的感情难以被接受——是的，我看过不少写最终得到双方家长认可的文，可是这篇文我是按照现实世界的视角来写的，就是没有同人，没有各位写手GN饱含着爱的“包庇”，就是真正的现实世界，在这个同性恋还没得到足够广泛的认可的时代，叶黄的感情别说双方父母，就是自家队友都不一定能接受，更何况我文中强调过的“不代表断交了，但也没多少交集了”。

叶黄两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给了荣耀，以及那个同样打着荣耀的人，哪怕只有三年多，但那之后生活还得继续，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

所以我还刻意描写了叶黄二人都又各自组建了家庭，以好友的身份互相尊敬了一生，因为我相信叶黄二人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而不会是那种永远沉溺在无法改变的现实中堕落的懦弱者，而一开头提到的叶神儿子的名字“叶语凡”算是一个小小的私心吧，那份感情始终都还在心底最深处，任何事物都无法动摇它的地位，也无法让它褪色,谁也没法替代。

一切就还是那句话。

别在意，这一点也不复杂。只不过就是你曾经很爱我，我也曾经很爱你。